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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米哈耶尔·列普宁公爵的府邸可以看到雪山。

今天没有下雪，天蓝得像块冰。雪山就冻结在这冰里，非常安静、肃穆、甚至温柔。

Steve Rogers有点兴奋。

在那里有一个Hydra的据点——是他从意大利实验室瞄到的地图上所没有的——这意味着他们获得了巨大的、突破性的进展。

捣毁Hydra所有的秘密据点，结束这场战争，然后——回家。

Steve对于回家并没有太迫切的需求。毕竟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亟待他归去的“家”。

但是其他人有。

Bukcy需要回家，Barnes夫妇在等着他；Dum Dum和Montgomery需要回家，妻子和孩子在等他们；Jim也需要回家，他说有个女朋友，好吧，是他暗恋的姑娘，总之，他得回家……

所有的士兵都需要回家。而他，需要把他们平安的送回去。

他不是为了自己上的战场，所以即使他无家可归，那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

而且，战争结束后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既然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么他或许可以尝试更多。

比如，邀请Peggy Carter跳一支舞。

她是这么暗示的。

不过也难说。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正毫不犹豫的冲他开枪。要不是埃德曼合金真像Howard说得那么坚固，美国队长可能就不能再报效国家了。

女人是难以理解的。Howard说，当你以为你已经摸清了她们，但结果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鉴于Howard Stark是个一心搞研究的科学家，他对于女人的了解恐怕不见得会比Steve Rogers更多。

关于“女人”的问题，在Steve认识的人中，大概不会有比James‘Bucky’ Barnes知道的更多了。

Barnes中士正从二楼下来。

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神迷离。

在看到Steve后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Hi，你起得真早，”声音哑得像被坦克碾过，“还是你压根没睡？”

“我知道你现在是个超级战士，”Bucky打着哈欠点了一支烟，又连忙把它掐灭，“但也依然还是人类。每个人都需要休息。”

Steve看着Bucky的黑眼圈，道：“我不觉得你休息得比我更好。”

Bucky笑了，他把一只手搭在Steve的肩上，绿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哦天哪，Steve，你不明白……”他笑得说不下去。

他靠得很近，Steve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香水味、汗味，还有……性爱的味道。

不是太好闻。

Steve的嗅觉太灵敏了，这对他来说有时候是种折磨。

他把视线落在Bucky手指间捻揉的烟卷上，转移注意力道：“你可以抽烟。”

Bucky以前和Steve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抽烟。

Steve有哮喘，他可不想杀了他。

但是现在他可以了。

Bucky望向Steve。

他头发干净，衣着整齐，军装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蓝色的眼睛像今天早晨的天空，清澈又沉静。一点都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态。

他现在是如此的强大，并且，完美。

“我该教你的。”Bucky笑着说，“要是以前我一准教你了。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也许你想为Peggy，怎么说来着，保持处子之身……”

Steve本来很愿意和Bucky讨论Peggy——Bucky是他唯一能请教的人了。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不是现在。

不是Bucky和某个姑娘鬼混了一夜后的现在，Steve甚至能从他大敞的领口里看到昨晚激情留下的痕迹；不是Bucky用轻佻的口气谈论着性的现在，他显然得到了肉体的满足——他的嘴唇都吻肿了，色泽艳丽得Steve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但是Steve不是想谈性。

他把目光重新投向雪山。

雪山上方堆积了一些云。

稍晚会下雪的，他想。为他们的探路增加了难度。

Bucky也把目光投向了雪山。他看了一会，说，“我们会找到的。”

Bucky Barnes是个乐观的人。不乐观在战场上是活不下去的。或者该说Bucky Barnes是个坚强的人。他知道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

Steve看着Bucky，他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慵懒的笑意，丰润的嘴唇微微翘着，有种满不在乎，又无所畏惧的神气。

这和布鲁克林的Bucky是有点不一样的。

布鲁克林的Bucky快活又温柔，疯狂又甜蜜。不像现在这样的……危险。

他像是随时准备去死……Steve把这个念头掐断了。

所有上战场的人都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即使一开始没有，也在真正的见识过战争后明白了这不是儿戏，也不是什么荣誉。这是对生命残忍的绞杀。

战争改变了Bucky，也改变了他，改变了所有人。

Bucky没有抽那支烟。他把它揉碎了。空气里有干燥的烟草的味道，让人有点愉悦。

宅子里开始响起其他的动静。

人们都起来了。

列普宁公爵的庄园被国家没收，现在驻扎着一支由本地民兵组成的后备军、还有从前方撤下来的伤病和Steve的咆哮突击队。

Steve他们是昨天晚上到的，在村子里留宿做调整。

今天他们要买些补给，做一些初步的探路，明天才会正式进山。

Bucky摸了把黏腻头发，道：“我去洗一下，一会我们去村里。”

 

Steve有点后悔带上Gabriel Jones。

Falsworth 、Morita、Dernier准备进山的设备，Steve、Bucky、Dugan和Jones去买食物再加问路。

因为Jones是个语言通，Steve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但是他忘了，Jones不但精通各国语言，他还精通各国女人。

“我昨晚差点死掉，”Jones抱着一箱子伏特加对Bucky道：“三次……不对，四次……我记不清了……总之，太给劲了，你不知道她有多热情。她的腿可以举到这……”他腾出一只手比划到耳朵边。

云层从雪山那边弥漫开，山峰隐藏进乳白的云里，渐渐看不清轮廓。

地上的积雪泛出清冷的光，他们踩在雪地里，脚底下是积雪被碾压的声音。

空气冷得要命。

他怀疑Jones的舌头为什么不会被冻住。

Bucky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笑。

哈出来的气在他前面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雾团，像是他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就像在布鲁克林。

他和Steve走在街上，嚼着口香糖吹泡泡。

他那时候是那么快活。

快活得发光。

“你昨晚过得怎么样？”Jones问。

Bucky哈哈大笑，“行了Gabriel，别再问了。我可没你那么勇猛。”

“得了吧，伙计，”Jones道，“我就在你隔壁。我听到那姑娘叫得就像……老天，就像她被车子碾了一遍又一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Steve实在没法听下去了。

他不敢让脑海中浮现画面。

他不清楚自己不敢想到的是姑娘还是Bucky，但不管哪一个都足以让他面红耳赤。

他咳嗽了一声。

Dugan发现了他的窘迫，对他道：“不要去理他们。他们太年轻，还不懂爱，满脑子只有性。”

他忘了Steve Rogers也才27岁。比Barnes中士还有小一岁。

他们的队长太稳重可靠了，以至于他们都没法把他看做年轻人。

Jones听到了，大笑着道：“如果我有个Peggy小姐，我也不会乱搞的。”

他笑得太过内涵，Steve又忍不住红了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Steve的怀表里嵌着Peggy Carter的照片。

但他们不知道他没时间。

他们甚至还没有约会过，一次都没有。或者该说，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表明心意。更不要说……Bcuky让那姑娘叫得像被车碾过一样……是的，他也听到了。他的听力也很好。这真糟糕。

他没有经验，他不知道Bcuky对那姑娘做了什么，他甚至分不清那是愉悦还是痛苦。多半是愉悦。

因为没有姑娘讨厌Bcuky。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没有姑娘讨厌Bucky，无论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姑娘讨厌Bucky。

不能说他不好奇，也不是他不喜欢。姑娘们也喜欢他，会主动献吻，嘴唇柔软芬芳。但是不，不是随便什么姑娘都可以……他不是指责Bucky或者Gabriel，这是战争，他们直面死亡，这已经是他们仅能获得的一点温存了。

但是，他仍然做不到。

可能是他太孤独了。孤独到他觉得有一个就可以了。

只要有一个，其他都不要。

他不确定Peggy Carter是不是一定是那个对的人，他们还没开始。但是他愿意尝试。Peggy是他母亲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温柔的女性。

他没法对Jones说这些。

他不习惯说自己的事。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奢望别人了解他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论别人怎么看。一直如此。

Bucky滑了一跤，手里的罐头滚在雪地上。Jones毫不客气地嘲笑他。Bucky伸腿把他绊倒，两人在雪地里扭作一团。

Dugan看着他们笑，偷闲抽了支烟。

Bucky躺在雪地上，棕褐色的短发像树的根须一样被压进积雪里。他笑着，像是雪里开出的花。碧绿的眼睛，鲜红的嘴唇。

Jones把雪球拍在Bucky脸上，隔着雪花亲了一下Bucky的额头，大声笑着道：“我真是爱你，Bucky Barnes中士！”

所有人都爱Bucky。

一直如此。

Steve把Jones拎起来，又伸手拉Bucky。

Bucky站起来，Steve拍掉他脸上的雪花。

Steve第一次发现Bucky的脸比他以为的要小。他仰视Bucky太久了，即使重逢之后也很难完全摆脱那种感觉。

Bucky是他们的狙击手，隐藏在制高点，一击致命。

Steve经常要从下方去寻找他。

是的，他的视力也很好。

他能够看到Bucky，神情冷峻眼神专注，那甚至是无情的。

他好像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离Bucky这么近。他发现Bucky现在要比他矮一点，他戴着皮手套的手可以完全覆住Bucky的脸。

Bucky把手里偷攥着的雪球拍在Steve的脸颊上，细小的雪花纷纷钻进Steve的衣领里。他低声笑着道：“你现在也可以这么玩了。”

是的，Steve Rogers没有玩过雪。

所有下雪的日子他都躺在床上。

Bucky用雪球砸他的窗户。他把窗打开，Bucky爬进来。他给Steve带了雪球，然后一起看着雪球在炉火边化成一滩水。

Bucky在他的手掌下咧着嘴笑。Steve想像Jones一样把他压在雪地里，把雪球拍在他的脸上，然后隔着冰凉的雪花吻他的……Steve的手指擦过Bucky的嘴唇，他想一个男人的嘴唇红成这样简直不合理。

最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明年冬天。

明天冬天战争一定可以结束了。

他们都可以回到布鲁克林。

即使他已经没有家，但他可以重建一个。就建在Bucky的家边上。他可以在冬天和Bucky一起玩雪。

以后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在每一个冬天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