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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建！（不行就算了……）

一

手机自带的标准铃音在吵杂的更衣室里显得有点孤单，底气不足似的被各种声音淹没。

“对，我们对这次交流赛很有信心……”

杉山祥太正一边跟记者说话，一边往外走。

他们刚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国家队集训，明天要出发去西班牙打两场交流赛，为明年的世锦赛做准备。

作为史上最年轻的国家队主教练，杉山祥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显得意气风发，和五年前因伤退役时判若两人。

神宗一郎把响个不停的手机递给正在做冰敷的牧绅一。

牧绅一回过神。

是宫益义范。

“牧。”

宫益义范语气里的尊敬仍和高中时一样——尽管从身份上来说，他现在是他老板。

牧绅一加入B1联赛后便一直效力于横滨海盗队。作为这支球队的少东家，宫益义范两年前留学回来后开始参与球队的运营管理。

宫益义范说晚上有个饭局，问他是否方便一起去。

牧绅一犹豫了一下。

这种多半是商务局，但他今天已经有约了。

“很重要吗？”

牧绅一问。

“呃……”

宫益义范短暂的沉默降低了这场饭局的重要性，但又像有什么事迟疑着没有结束话题。

“阿叔你怎么还没好？”

樱木花道裹着浴巾风一样刮过，头发上的水直甩到牧绅一面门上。

清田信长跟在后面跳脚：“红毛猴子你怎么跟牧前辈说话的！”

诸星大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冲牧绅一做了个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的手势。

牧绅一摆了摆手，对手机另一端的宫益义范道：“流川枫回来了，晚上神奈川的球员想聚一下。”

宫益义范“啊”了一声。

清田信长从门外探进脑袋：“老大、神前辈，好了吗？一起走吗？”

神宗一郎抬腕看了看手表：“阿牧还要十五分钟。”

他现在是横滨海盗队的队医，同时也是牧绅一的私人体能训练师。

牧绅一看着清田信长探头探脑的样子，笑了笑，体贴地挥手道：“你和阿神一起先过去吧，我一会自己去。”

神宗一郎看了他一眼。

牧绅一继续回到和宫益义范的通话：“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忽略对方刚才的迟疑。

“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宫益义范顿了一下：“流川君有意向了吗？”

流川枫刚结束了和NBA密尔沃基雄鹿队的合同，从美国回来，这个夏天势必成为多家球队的争夺目标。

也是横滨海盗队的目标吗？

牧绅一不动声色：“这个还不知道，不过可以约他正式谈一下。”

“姿态总要有的，哪怕只是把水搅浑。”宫益义范笑了一声：“就拜托你了。”

 

结束和宫益义范的通话，牧绅一抬头发现更衣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解开脚腕上的冰袋。

今天最后一场练习赛在争抢篮板时崴了一下，虽然没有受伤，还是在训练结束后谨慎地做了个冰敷。

这一年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特别小心。

毕竟马上就要三十了……

快速冲了个澡，牧绅一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汽，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在十七岁时显得过于老成造成了不少困扰的面孔，却在三十岁的现在变得恰到好处极富魅力，甚至连续三届入选联盟十大性感球员。

但在面孔与年龄逐渐同步的时候，身体机能却也在岁月的威力下缓步下降。

他在球场上最大的优势是力量。

联盟同位置的球员，没有一个能和他在身体上形成对抗。

但是力量这种天赋，过了二十五岁，上天就会逐步收回。只有更苛刻的自我管理、更努力的训练，才能将身体保持在最佳竞技状态。

吹干头发换上便服，牧绅一往停车场走去。

今晚的聚餐地点是鱼住纯的料理店。

这场聚餐当然不是牧绅一安排的。他和流川枫没那么熟，说起来不过是高中时代交过一次手的后辈而已。后来也只是偶尔在体育新闻里看到流川枫的消息。

只是正好赶上国家队的集训在横滨，三井寿问他的时候，作为同为神奈川出来的球员，牧绅一很自然的答应了。

也因为那确实是个值得怀念的夏天。

车子驶上沿海公路，牧绅一按下车窗。

六月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咸腥卷进车厢内，湿热感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单纯热烈的少年时代。

在那届高中全国大赛上留下声名的球员，除了流川枫、泽北荣治去了NBA发展，剩下的如今也基本都是联盟的中坚力量，他们也因此被媒体和球迷称之为黄金一代。

车载电台播放的体育节目里正在讨论流川枫回国的消息。

他到底会去哪支球队，这大概是目前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说起来流川枫在NBA的发展谈不上多顺利。

大学毕业后以第一轮第十五顺位被森林狼队选中，新秀赛季平均出场时间12分钟，场均得分4.5分，2篮板，1助攻，1抢断。两年后被交易至纽约尼克斯队，并没有获得更多的出场机会。之后又被交易至密尔沃基雄鹿队。

偶尔会有一两场发挥特别出色的比赛，在国内球迷中引起巨大的兴奋，但始终并没有摆脱替补的身份。

身高、力量、速度，作为亚洲人，在篮球最高水平的联赛中可以说占不到一点优势，同时也更难获得信任和机会。

但即使在NBA的发展不够顺利，当流川枫选择结束合同回国后，仍然引得各队经理人趋之若鹜。

横滨海盗队也想要他吗？

大团的乌云在海面上聚集，海浪翻涌，风里酝酿着越来越浓厚的水汽，预示着稍后会有一场大雨。

电台的两个主持人开始讨论起休赛期交易市场打开后，各队的人员交易前景。

横滨海盗队这几个赛季并不理想。

在实现三连冠的霸业后，球队迅速分崩离析进入重建期。

今年本来重金买入森重宽，但他因为膝盖受伤赛季报销。最后球队靠着牧绅一勉强拖入半准决赛，以0:2输给了川崎雷霆勇者，早早结束了这个多灾多病的赛季。

但是森重宽和牧绅一两人的高额合同，导致现在横滨海盗队已经没有薪资空间再签入流川枫了。

除非把他们两交易出去一个……

“牧绅一选手下个赛季是合同年了吧？”

“是的，相信一定会受到很多球队的争抢，毕竟是两届总决赛MVP呢。”

“可是他马上要三十了吧？”

“是的，8月15日就是三十岁生日了。”

“这个年纪的合同，会令经理人相当苦恼吧……”

牧绅一关了广播。

 

鱼住纯的料理店位于沿海的街上，以老板长相凶恶，但脾气温和刀工精湛而小有名气。

因为离横滨海盗队的主场球馆不远，他们之前也经常会过来聚餐。

牧绅一熟门熟路的停好车，穿过绿植葱郁的院子，看到门上挂着今日已有人包场不对外营业的提示牌。

廊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打着转，摇曳出一地碎光影。

他拉开移门，诧异地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原本以为今晚的聚会只有湘北的球员再加他们国家队里的几个，没想到满满一屋子坐满了当初神奈川的几支强队。

鱼住纯站在操作台后，正挂了电话对其他人说：“花形说有事要晚一点。”

花形透高中毕业后考入东京大学医学系，成为医生的他和大家的关系反而比在高中时作为球员的他要更亲近一些，包括牧绅一。

牧绅一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即使以国家队论，他也是明星球员。

神宗一郎冲他举了举手，示意身边给他留了位子。

牧绅一一路打了招呼过去，坐下才发现对面是仙道彰。

看到这个高中时代少数他承认的对手之一，牧绅一一时有点惊讶。

高中毕业后他就没再见过仙道彰，零星得到的消息是说他也出国了。对于没能在职业赛场和仙道彰再一决高下，牧绅一不能说没有遗憾。

“好久不见，牧前辈。”

仙道彰冲牧绅一笑着道。

少年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多了一份笃定的成熟魅力。

看来过得并不坏。

牧绅一也笑了：“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啊啊臭狐狸，你那是什么自以为是的表情！”

边上的吵闹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樱木花道和清田信长正瞪着今晚的主角流川枫。

“啊哈哈两个手下败将！”清田信长突然大笑起来：“下个赛季就让你们好好认清实力！我们东京电机队可是今年的冠军啊冠军！”

“白痴。”

流川枫依然瘫着一张脸，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一如当年的轻易引爆两人。

“你！说！什！么！”

不再年轻却依旧幼稚的两人冲流川枫扑了上去。

即使已经不是自己的队员，牧绅一仍然感到一丝丝丢脸，他探过身去抓住清田信长。

还有一个人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感受。

“你们都给我安静坐下！”

原本坐在料理台前和鱼住纯说话的赤木刚宪忍无可忍地回头咆哮道。

赤木刚宪高中毕业后考了师范，现在是高中物理老师，课后会在篮球社团教学生打球。

“啊，可是大猩猩……”

樱木花道弱小无辜地看着他。

这个陈年旧称火上浇油地让赤木刚宪彻底黑了脸，“你给我站到门口去——”不自觉地就拿出对付叛逆学生的那套。

或者说，来自高中时对付樱木花道等问题少年的经验，让他在自己的执教生涯中更加游刃有余。

樱木花道扑到仍然是队友的宫城良田身上：“呜呜呜小宫……”

“闭嘴啊！不要叫我小宫！”

摁下清田信长的牧绅一一脸黑线。

仙道彰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牧绅一转头去看他。

“真令人怀念啊……”仙道彰撑着脸颊笑道：“是不是，流川？”

“……白痴。”

牧绅一心中一动。

“樱木还是这么乱来啊，本来以为变成大明星了会成熟点了呢。”

木暮公延笑道。

大家回忆起当初樱木花道在球场上生涩但又难掩天赋的表现，都笑了。

樱木花道的耳朵自动锁定“大明星”三个字，隔着宫城良田一把搂住木暮公延的肩，哈哈大笑道：“四眼兄你果然有见识！来，让我给你签名！你女儿是我的球迷吧？是吧？我给你签在衣服上，她会很感动的！”

“啊……不……其实，流川……”

“什么流川？不存在的，没有这个人……”

“你给我放开木暮！”

“花道……你……撒手……”

“白痴。”

“流川你不要在边上看热闹！”

“哈哈哈哈真有趣啊。”

“你们都给我松手！”

……

移门再一次被拉开，一阵风卷着雨星吹进来。

“好热闹啊。”

众人往门口看去，花形透高大的身影从外面昏暗的光线里走进来。

“啊下雨了吗？花形快把门关上吧。”

花形透却笑着把门开得更大了些。

他微微侧身。

“嗨。”

仿佛是从旧时光里穿越风雨而来，牧绅一看到藤真健司依然宛如少年般秀丽的面庞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

栗色的发丝沾染了几点雨珠，闪闪发光。

 

他转过身。

风雨在他身后形成迷离的屏障。

我不打球啦。

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