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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老话之所以能成为老话，当然是因为有道理。

男低音没法变成男高音。音乐剧演员不会突然成为歌剧演员。再优秀的声乐专业学生，也不能只花个把小时就唱好一首没学过的经典作品。

《饮酒歌》期望之外，意料之中的翻了车——虽然场下的人也没有真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事儿骗不过自己。

最无辜的王晰一身冷汗的下了场，劫后余生地调侃蔡程昱：“蔡蔡啊，你哥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位置，这回让你给蹬下来了。”

蔡程昱舞台经验少，在没有耳返，音响前放的情况下，第一句就进错了。多亏马佳给他拉了回来，才没让后面连环追尾。

蔡程昱大二的时候出过一次演出事故。

在上海大剧院中剧场，独唱的时候破音了。此后一年半没缓过来。

与破音这个技术问题相比，真正造成心理阴影的其实是那一刻的孤立无援、慌乱绝望。周围像是陷入无边的黑暗，他不知道要往哪走。时间变成一个凝固的牢笼，把他留在人们沉默的目光里煎熬。

这让他对舞台产生畏惧，心生胆怯。

今天第一句错了的时候他也有点慌，但黑暗并没有笼罩下来，马佳的声音一进来就把他给救了。

紧接着是贾凡的声音、郑云龙的声音、阿云嘎的声音、王晰的声音。虽然词已经错得一塌糊涂，但是这些声音依然坚定有力的在舞台上唱响。

蔡程昱像是在长久的黑暗里突然找到了方向，他顺着光的来源打破囚禁他的牢笼。当他第二遍进错，马佳给他打拍子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冷静思考拖长音给到马佳准确地节奏。

他们付出一切努力追求在舞台上不要出差错。

可是当差错发生的时候，能够冷静的应对，寻找解决的方法，也是一种成长。几期演出经验的累积，身边有人引导的安心，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进步。

蔡程昱面对大家的调侃，站起来举起酒杯道：“谢谢哥哥们带着我。”他脸颊有些发红，是感激，也是欢喜。

马佳原本跟王晰、阿云嘎一起在笑，见蔡程昱红了脸，以为他不好意思，那点调笑的心思一下就消失了。

他忙道：“没事没事，多大事啊！”

他这话有护着的意思在里头，王晰到不好再开玩笑了，就也把酒杯举了起来，道：“来来，大家干一杯，也算成功过关。”

几个人想起刚才场上的混乱，忍不住都笑了。互相碰了碰杯，把尴尬、庆幸，和共度难关的亲近都化在酒里。

蔡程昱酒量浅，一杯酒喝的时候豪迈，喝完了立刻上头。

马佳坐在他对面，看没一会他脸更红了，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没事了吗？”

郑云龙看了看，伸手把蔡程昱面前的酒杯拿掉，道：“你也就喝喝可乐的命了。”

年轻人好胜，蔡程昱撇着嘴要反驳郑云龙。

马佳这才反应过来蔡程昱是酒量不行。他们下午还要练歌，马佳就喊来服务员要一罐可乐。

蔡程昱要反驳地话抵在舌尖上又给咽了回去。

郑云龙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吃完饭几个人各自散了。郑云龙和蔡程昱一路，两人进了琴房，郑云龙道：“你今天倒乖。”

蔡程昱把背包放下，没明白郑云龙什么意思，但仍然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我每天都乖！”

郑云龙想，对了，就是这口气。

蔡程昱是个嘴巴上不认输的，怎么对着马佳就没话了？

他挑了挑眉，道：“你就在马佳面前乖。”

蔡程昱正把谱子从包里拿出来，闻言一愣，道：“你说佳哥干什么？”

郑云龙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蔡程昱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感情充盈丰沛。只是他自己懵懵懂懂尚未开窍，声音里才缺少七情六欲而尽显天地浩荡。

这种状态也不能说是不好。

识情识爱是要吃苦头的。蔡程昱这样情感丰富却又要强的人更容易吃苦头。郑云龙虽然跟他认识不久，却真心把他当弟弟，有爱护之心。

他不想对懵懂的蔡程昱做出误导，就换了话题道：“谱子熟了吗？我们合一遍。”

一提到歌，蔡程昱立刻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什么疑问也暂时先放下了。

认真好学的年轻人总是让人高兴，虽然使劲的方向不对，这种情况下却也不能要求更多。

蔡程昱情感不够，自己多给一点就是了。

没想到，这一给就给多了。

正式录制的时候，郑云龙浓烈的感情如同滔天海浪席卷而来，蔡程昱作为最近距离的感受者，本能的产生了畏惧。

那是他不懂的东西。

不是他习惯表达的坚定的、捍卫的爱；也不是他曾体会过的欢喜的、甜蜜的爱。

那是一种痛苦、是一种自我赤裸的呈现、是绝望中的燃烧、是软弱、也是坚强。那些复杂深沉的情感从郑云龙的灵魂深处，从他的血液里奔涌而出，扑向蔡程昱。

蔡程昱像是要被卷入激流的人，一下慌了手脚，本能的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他忍不住避开郑云龙的眼睛看了一眼观众席，要把自己抽出来。

这一下抵抗让他没跟上郑云龙。

最后一个音在舞台上消失，台下响起掌声。

郑云龙还沉浸在里面没出来。

蔡程昱垂着眼睛想，这就是爱吗？是这样的吗？他能体会到吗？他敢吗？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忍不住有些发抖。

 

结束了录制蔡程昱感到很疲惫，他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不说话。

郑云龙以为他对结果感到失落，安慰地道：“没事，先好好休息。后面还有。明天和你嘎子哥带你去吃牛排。”

蔡程昱听了笑道：“啊哟哥，可别再来了！”

阿云嘎也从首席上下来了，兴致不是很高，但还是道：“上次不是以为你没起么。你明天早点起来。”他又扭头对王晰道：“老王一起？”

王晰摆着手道：“你们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得好好休息一天。”

阿云嘎笑道：“你也有认老的时候？”

王晰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趴，道：“我比有些人长得年轻有什么办法呢。来，蔡蔡，给哥按按。这一天坐得。”

蔡程昱笑着过去给王晰按腰。

他手劲大，王晰被按得直哼哼，嘴巴里还讨便宜：“啊哟哟，蔡蔡，哥疼你——”

蔡程昱止不住的乐。

郑云龙从化妆镜里看到了，拿起桌上的抽纸往王晰砸去。

他跟蔡程昱排了两天歌，眼看着小孩子处在似懂非懂的节点，生怕王晰乱撩，蔡程昱稀里糊涂的动了心。

不知道是不是看网友调侃一家三口多了，自己这老母亲……呸！老父亲的心哦！

郑云龙暗自叹了口气。

那边王晰猝不及防中了暗器，委屈道：“龙啊，我不就说一句嘎子长得老么，你也至于对哥下这样的毒手？”

郑云龙道：“君子动手不动口。”

王晰哼了一声道：“你当我傻么。你们两个，我一个。”

这种玩笑王晰常开。

准确来说整个节目组都在调侃。蔡程昱以前也会跟着哈哈哈。今天正乐着，不知怎么的突然福至心灵地扭头看了一眼阿云嘎和郑云龙。

郑云龙仍然坐在那，阿云嘎站在他身后，两人在镜子里相视一笑。

这一笑里有太多相知，太多缱绻。

蔡程昱心里猛地一跳，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边郑云龙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道：“蔡蔡，走了。”

蔡程昱一时无法消化自己刚察觉到的信息，话都说不利索，磕巴道：“我、我……”

三个大人不解地看着他。

蔡程昱憋得脸通红，急于摆脱窘境，看到门口有人走过，也顾不得是谁，扑上去道：“我、我找……”

被他突然从里面蹿出来抓住胳膊的人吓了一跳，莫名地转过头。

“……”蔡程昱噎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找佳、佳哥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