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自萌,不要上升,不要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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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一直在等待属于他自己的旷世之爱。
一
马佳从超市出来,看到蔡程昱正扶着郑云龙下了辆出租车。
蔡程昱虽然也热爱举铁,但架不住郑云龙一八七的个,一口气没沉住,身形晃了晃。
马佳向来助人为乐,连忙紧走两步穿过马路,要上去搭把手。不料手还没来得急伸出,就听到一个声音喊:“大龙?”
马佳一扭头,看到阿云嘎和王晰也才回来。
酒店的侧门被从里面推开,周深穿了件帽衫出来,见到外面的人,“咦”了一声。
几个人说不上偶遇,但也算巧合的撞在了深夜的酒店门口,互相混乱又含糊地打了声招呼,阿云嘎就接过了郑云龙。
他闻到郑云龙身上的酒气,扬了扬眉道:“醉啦?”
郑云龙把重量转移到阿云嘎身上,揉了把脸,道:“困了。”
阿云嘎笑了一声,道:“龙哥龙体困了,还请就寝吧。”他扶着郑云龙往里走,酒店的旋转门已经停了,周深就帮他们撑着玻璃门。
王晰跟在后头,问周深:“去哪?”
周深仰着头,皱了皱鼻子道:“出去走走。”
王晰转了个方向,道:“我也走走。”他搂着周深的肩往外走,一边道:“跟阿云嘎呆久了,脑子都钝了。”
周深笑出来。
阿云嘎头也没回地高竖了下中指。
几个人散得比聚得还快,马佳都没反应过来,酒店门口就只剩他和蔡程昱了,空荡荡地刮过一阵凉风。
蔡程昱反应更慢,眼睛眨巴了半天,有些疑惑地喊了声:“佳哥……”仿佛是要马佳给他解释解释眼前的场景。
马佳吸了口气,想吐出来又给憋了回去。
他越过蔡程昱,推开酒店的门,换了个话题道:“你和龙哥喝酒去了?”
蔡程昱得不到解释,也不甚在意,“嗯”了一声,跟着马佳进了大堂。
这声“嗯”鼻音有点重,他们对声音都敏感,马佳就回头看了蔡程昱一眼。借着大堂的灯光,这才发现蔡程昱眼圈都红了。
这是喝了酒的缘故?
还是……哭过?
马佳心里一迟疑,脚下就不由慢了。蔡程昱跟在后面没收住,撞在了马佳身上。
两人走得都不快,只是很轻地一下碰撞,本来没什么,马佳却突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十一月的长沙温度还没降下去,马佳图方便穿着个人字拖下的楼。此刻硬底突然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清晰刺耳。
前台值班的人都不由抬了下头。
蔡程昱有些愕然。
马佳也有些尴尬,他“哈”了一声,抬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地头发,道:“我感冒了哈,别靠太近,不要传给你了。”
蔡程昱随着他抬起的手,看到他拎着的超市塑料袋,有些迟疑地道:“你感冒,就别喝酒了……”
马佳又笑了一声,几瓶百威在袋子里碰撞,发出脆响。
马佳道:“这个啊,帮老龚带的。”
他们好些人都喊龚子棋老龚,浑然不觉到被占老大的便宜。
两人进了电梯,马佳仿佛借着感冒的由头,心安理得地和蔡程昱各据一端。
蔡程昱靠在角落微微垂着眼沉默着,刘海柔顺地贴在额头上。
马佳想,所以还是哭过了吗?
如果眼前的是蔡尧他们几个小的,马佳早就一把兜着脖子问:怎么哭了?受委屈了?跟哥讲讲。
可是这是蔡程昱。
蔡程昱是个复杂的矛盾体。
他的静和他的闹、他的柔软和他的锋利,突兀又协调的糅杂在他年轻的身体里。
马佳并不喜欢这个感受到蔡程昱身上锐气的自己,但是那句“怎么了”在舌尖转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随着“叮”的一声响,咽了下去。
电梯门往两边滑开,蔡程昱闷着声道:“哥,晚安。”
马佳“哎”了一声,看蔡程昱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视野随着缓缓合上的钢板变窄,只剩下转了个方向的蔡程昱的侧脸,在走道昏黄的光线下,微微抬起头,抽了下鼻子。
马佳一抬手按住要合上的门,喊了声:“程昱。”
蔡程昱一怔,转头不解地看着马佳。
马佳略一犹豫,伸手在塑料袋里摸出一管泡腾片,抛给蔡程昱道:“多补充点维C,预防感冒。”顿了顿,又道:“等着听你唱。”
蔡程昱握着那管泡腾片,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马佳已经收了手,合上的钢板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边上那座电梯又是“叮”的一声响,马佳听到外面星元意外的声音,“蔡蔡?哟,眼睛怎么这么红?怎么了?”
怎么了?
电梯升上去,马佳只能听到拽引绳和滚轮摩擦的嗡嗡声。
星元游完夜泳回来,出了电梯看到蔡程昱,刚招呼了一声就发现这室友弟弟红着两只眼睛,不由吓了一跳。
“你怎了?”他看到蔡程昱手中握着的泡腾片,猜测道:“病了?不舒服?”
蔡程昱摇了摇头道:“没啊……”他意识到是手中的泡腾片引起了星元的误会,忙道:这是佳哥刚给的。”说着塞进口袋。
星元听到马佳,有点意外,一边掏卡刷开房门,一边道:“你不是和龙哥去吃饭的吗?”
蔡程昱跟着他进屋,道:“嗯,刚酒店门口遇上的。佳哥去买……”他顿了一下,有点分神地想马佳到底主要是去买什么的?
星元倒不在意马佳去买什么,他有些不解地问:“那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郑云龙?
马佳?
听起来都不可能啊。
“啊,”蔡程昱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道:“就是大龙哥给整的,可给我哭惨了。”
新的歌单一定,郑云龙沉默了半晌道:“蔡蔡,晚上跟哥去喝酒吧。”
这段时间录制特别紧张,大家都很累,蔡程昱听到郑云龙要带他出去放风,十分高兴。
边上阿云嘎听见了,道:“哪家?到了地址发我,我和王晰要晚点过去。”
郑云龙道:“你们别去。”
阿云嘎一愣。
倒是王晰先明白过来,对阿云嘎笑道:“人家娘儿俩交流感情,你跟着干什么?”他伸手搭在阿云嘎肩上,勉为其难地道:“你还是跟哥哥我交流交流感情吧。”
阿云嘎嫌弃地一抖肩。
王晰笑着道:“哟,是谁死乞白赖非要跟我一个组的?我还没嫌弃你呢。你老实留下给我想想咱俩音域中间那一大片空白怎么办吧。”
蔡程昱这才明白郑云龙是要带他做功课。
郑云龙的愁不是没有道理。
这次他俩要唱的《对不起,我爱你》,是首彻彻底底的情歌。技术难度不高,就是要唱出感情。
而情歌,正是蔡程昱的短板。
其实这个短板在学校的时候并不明显,也不用着急。
毕竟他还在磨技术的时期,学习重心不可能放在情感这块。再说他年纪又轻,情感和阅历本就是要靠时间来累积,不能求成于一时。
但《声入人心》毕竟是个竞技舞台,还是个不区分年龄和重量级的竞技舞台。天赋、技术、情感,你想赢,哪个都不能以年轻为理由缺失。
更何况,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输赢。
他和郑云龙一个组,是共进退的,他不能拖累郑云龙。
一想到这,蔡程昱不能不严肃紧张。
到了地,他也顾不得吃喝,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一脸认真地问郑云龙:“哥,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郑云龙看他差点没拿出笔记本做笔记的架势,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
他不紧不慢地喝着酒,看蔡程昱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才道:“你谈过恋爱吧?”
这个问题就有点侮辱人了。
蔡程昱双十年华英俊潇洒多才多艺,情窦自然是开过,春心自然是荡过,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他下巴一抬:“哥你要听我情史啊?”
郑云龙被他的“情史”逗乐了,忍着笑道:“嗯,你说。”
蔡程昱憋着劲,把他二十年生命中所有明恋、暗恋过的事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终为了对得起“情史”二字,甚至追溯到了幼儿园和小姑娘演的王子公主。
“我俩可配了,我妈到现在还留着照片!哥你要看吗?是真的……”
郑云龙笑得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
“哎,蔡蔡……”他看着蔡程昱天真的表情,一时也不知是要摇头叹息,还是要心生羡慕。
感情这东西,没有,人生实在是乏味;有了,又未必不伤人。
蔡程昱颇为忿忿地道:“该你说了,我可不笑话你!”
郑云龙止住笑。
他转着手中的酒杯,看那光折射出不同的线条,轻轻叹了口气,道:“从哪说起呢……”
星元切着橙子问:“然后你就哭啦?”
蔡程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嗯,哭得稀里哗啦的……”
星元有点好奇郑云龙到底说了什么,但这是郑云龙的隐私,蔡程昱自然不好说,他也不好问。只能压下好奇,道:“那看来今晚很有成效啊,你想好怎么唱了吧?”
蔡程昱有些困惑地抬了抬头。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能被一部电影感动哭,但却不是大部分人都能投入一场漫长浓烈的爱恋。
就算有一天脱离了身体
我依然无法和你分离
这种歌词作为艺术修饰,他也觉得很美没有问题。可是作为情感,要怎么才能真的体会到呢……
星元看到蔡程昱的表情,知道他恐怕并没有通过今晚就突然开窍。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终站起来道:“我去洗澡了。你把橙子吃了,也早点睡吧。什么也比不上休息好了,有个好的身体状态。”
提供建议太简单了。
但是半调子的建议,未必有益。
蔡程昱回过神,“哎”了一声,道:“谢谢哥。”
他拿起星元切好的橙子咬了一口,水果的清香在口腔里弥漫。也只能先养着身体了,别病倒了是真。
想到这,他想起马佳送的泡腾片,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
泡腾片也是橙子口味的。
蔡程昱把泡腾片摆在星元切好的橙子边上,看着两种不同的橙子发呆。
马佳和他揣摩Grande Amore的歌词的时候,第一句也是:你谈过恋爱吧?
那是第三期录制前,大家算不上太熟,蔡程昱当场就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马佳就有点心软。
马佳是个见不得弱小的人。
这场按理说他和蔡程昱是同台竞技,两个只能留一个。但是他比我小七岁呢,马佳看着耳朵都红了的蔡程昱想,还是个小孩儿。
因为是意大利文的歌,他俩都不会,只好一句一句的背。每次没对上,马佳都会说,我错了我错了……
他给蔡程昱讲词、讲怎么去理解,挥着手说没谈过恋爱没关系。
蔡程昱瘪着嘴想:我谈过的!
但他不好意思跟马佳说。
马佳说,你想象就行了。想象有那么个人,眼前、台下,你是对她唱的,你就唱给她听。
后来他又给蔡程昱讲自己演出的经历,提醒他在台上要注意的细节……他拿足耐心对蔡程昱,哄着他领着他往前。
最终那首歌他们唱得其实不是那么的情意绵绵,反而是一种刀剑捍卫的爱,坚毅和决心。
效果很好,蔡程昱唱得很爽。
一切都很好,除了马佳被淘汰。
现在他就要第四次登台演唱了,而马佳还在替补席上。
蔡程昱忽然感到有点心烦。
他伸手推了一下,那管细细的泡腾片毫不抵抗地倒了下去,在桌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掉到了地上。
蔡程昱慌忙俯身去捡,起身的时候后脑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咚”的一声响。
星元在浴室里都听到,忙探出头问:“怎么了?”
蔡程昱蹲在地上捂着脑袋,道:“没事……”
他攥着那管泡腾片,恍惚之间像是听到了马佳往后退了一步时,鞋底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
他不是对人际关系特别敏感的人,但是学艺术的人不可能真的不敏感。
他能感受到马佳退开的那一步不完全是出于感冒了的避让。
他也能感受到马佳现在对他不像他们在排GrandeAmore时那样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哄着、迁就着。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并不追求人们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儿。
他也不能要求别人怎么对待他。
蔡程昱默默地揉着脑袋,觉得特别特别的痛。
马佳开了门,龚子棋听到动静,道:“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给我带酒了吗?”
马佳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打了个喷嚏。
龚子棋起身嫌弃地接过,道:“你这感冒好几天了吧?怎么还不好?”
马佳去浴室擤了个鼻涕,道:“快好了。”
龚子棋把酒拿出来在桌上排好,随手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忽然又想起来,从垃圾桶里把袋子捡起来抖了抖,道:“你不是说去买药的吗?药呢?”
马佳愣了一下,道:“卧槽!”
龚子棋有些无语,道:“你老年痴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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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应该把功课做足了再写的,但我就真的好想写他俩啊……